20071224 每次翻開照片來看見那潮濕的過去,竟會讓我想起陽光的香氣,總想,那天雨也許來得正是時候。

從鹿港到溪湖,一路進出雨線多次,雨濕的瀏海飛舞著,底下是被打得睜不開眼的猙獰,停在騎樓下,K拿出K媽準備的輕便雨衣給大家穿上,溪湖糖廠今天的第二批客人,是穿著雨衣進門的,前頭是一批參加校外教學的國小高年級生。

有個上了年紀的服務員大哥被孩子惹火,用MOMO姊姊的腔調語帶威脅說:「誰超過我旁邊這條線,就要被我處罰喔!」看得我都害怕了,何況他是男的MOMO姊姊,要是我絕對死也不超線!

國二那年隔宿露營,不知為何友人L迷上一位神似T.M.Revolution的服務員,除了拿學生識別證給他簽名,隔年學校再次舉辦隔宿露營,同一批服務員到校接學生那天,我們還早起去市場買了一束50元快凋謝的玫瑰花,請他的友人轉交給他,當下換來一陣狂笑:「給XXX嗎?你確定?是給XXX嗎?哈哈哈哈哈哈!」「哈哈哈!他們說要送給XXX耶!」「哈哈哈哈哈!我們會拿給他的!哈哈哈哈哈!」

別笑了,現在回想,翻翻照片,我也想問我自己啊......。

不過對XXX來說應該是美好的回憶吧?一束凋謝的花。

幸好人會成長。



■台糖製冰

芋頭冰

孩子的到訪出動了糖廠全部的員工,售票員忙著分發車票,提醒孩子蓋紀念張;小火車已來來回回好幾趟;福利社的阿姨準備好一袋袋的台糖製冰棒、芋冰,等帶隊的服務員領取。對於吃冰,孩子的感受與我們絕對不同,誰的童年沒有冰呢?但誰能保留童年吃冰的喜悅呢?人越長大,即使做著一樣的事,懷念的感覺只會越來越多,初時的純真與感動反而遍尋不著了。

大姑丈家裡製冰,夏天常帶著一箱清冰到爺爺家,母親說這就是他們童年時吃冰的滋味,像冰糖水,我嚐了一口,就去搶巧克力雪糕了,現在想來,當別人提到清冰時,至少我知道那是什麼的,只可惜當時未去在乎那些如今幾乎消失殆盡的珍寶。

過去臺糖福利社生產製造的冰水和冰棒,一枝只要一毛錢,冰水一杯五毛,那個令我嚮往的年代我沒有體驗過。母親說,小時候存了好久的零用錢,還不夠買冰吃呢,拿去買金剛糖吃,一顆糖都可以含在嘴裡半天。也許我就像小時在宜蘭,我自顧自的攔住巷口的賣把餔的老伯,卻沒有錢,舅舅看我嘴饞的模樣出來解救我,幫我買了放在香蕉形狀的兩片餅乾裡的三球冰,不知道花了當時念國中的舅舅多少零用錢啊,只記得那天好熱,我卻吃得好慢好慢。

(除了把餔阿伯,最常出沒的就是麥養樂多的阿桑了!)

真正的往事已不復記憶了,但也許我第一次吃到把餔冰,竟是舅舅買給我的,只是現在再也找不到那種形狀的餅乾了,也無法回到哪天下午,讓我想起第一次吃冰的滋味。

那年頭最時興的就是紅豆冰和花生冰了,父母接我回台北後,父親每次買冰,總只有這兩種口味,另外也時常有用小便當盒形狀的保利龍盒子裝的芋頭冰淇淋,大約就是這三種了,巧克力雪糕是奢侈。後來吳念真開始出頭了,因為父親很愛這些有台灣精神的人,「台灣探險隊」、「MIT台灣誌」製作人麥覺明也是他的山友......扯遠了,自此我們家的紅豆冰裡開始會出現碗粿......是粉粿啦,我不很愛粉粿冷凍過的滋味,幾乎都是父親解決的。但是面對紙盒裝的小美冰淇淋就不一樣了,打開盒蓋濃濃的香草香,每次吃總想像自己是金髮碧眼的外國人,還以為自己有那麼一點趕上流行,後來發現香草豆莢是黑的,那感覺像小丸子到花輪家吃點心發現巧克力竟然有苦的一樣。

以前的冰棒木棍上會有抽獎活動,拿到最大的獎也就是「再來一支」了,當時還問過蠢問題:「義美要怎麼知道我們中獎?」即使沒有中獎,也會把木棍留下來,做什麼?總會有用到的一天,聰明如我,自小就懂得曲徒徙薪,未雨綢繆的道理。哪一天會用到呢?美勞老師要我們帶衛生筷、冰棒木棍去學校做勞作的那一天......的前一個月,木棍因為招螞蟻被我丟了。

K選了芋頭口味,我沒異議。因為比起芋冰的味道,我更懷念拿木頭小湯匙挖冰的氣氛,每一口都要ㄎㄠ很久,閉上眼睛,好像回到用小便當盒形狀的保利龍盒子裝的芋頭冰的那段時光裡。

題外話,三、四年級第一次看小丸子時,學美術的父親只說了一句話:「醜死了。」不過現在到了下午全家都會一起看,尤其母親看的最勤。如果用卡通來比喻,妹妹像小丸子,母親像小丸子媽,弟弟是「我們這一家」的柚子,父親是柚子他爸,我呢?算了,不說,以免犯了眾怒,「你以為喔!」「你麥肖想!」這種攻擊滿天飛就不好了。



■一根舊煙囪,一間老糖廠

和老妹一樣,我喜歡電塔、工廠一類的事物,只是老妹特愛水泥工廠,不知道老妹感受到的美是如何,只是我看上的是恐懼的美感,尤其看完「華麗的一族」,對鐵工廠也有種特殊情感。

也許和小時候常出入工廠有關,外公在台汽,同事請客常就選在工廠辦了,記得有回飯吃到一半愛玩還摔進工廠旁的水溝裡;姨婆家做裝潢,外婆去幫忙時總帶著我,說不定有哪戶人家的飾條還是我修補的(特別醜的應該是我修的),那鋸木工廠電動鋸的尖銳頻率我也很習慣,最愛的就是收工時搶大風管吸木屑了,還有沒事跟著家裡的雞偷看他們下蛋,運氣差的時候就會邊哭邊從草叢裡跑出來,後面跟著憤怒的母雞。所以去K加工廠時,K爸或許總很納悶我怎麼一點也不好奇。

黃、綠、黃綠,是我對溪湖糖廠的印象,那許是那年代最愛用的漆吧。像宮崎駿動畫裡會出現的場景,安靜的地域裡其實有一股未知的力量在蠢動著,老工廠裡也許有個像霍爾一樣的魔法師,常常不在城堡,只有卡西法醒的時候,老煙囪就會開始冒煙,洗甘蔗的輸送帶也恢復轉動,只是老工廠不比城堡,自民國8年辜顯榮將寺間舊糖蔀合併為「大和製糖所」,他在這裡已經有89年了,沒有離開過,從起初每日壓榨甘蔗七百五十萬噸,到1973年可壓榨四千噸,老工廠一點也不老啊。

破碎的玻璃旁,窗框的漆色已落盡,膽小點的人還不敢直盯著漆黑的內部瞧(就是我)。午休時間糖廠休息,但員工看我們在糖廠內來回的闖也不阻止,也許這裡需要一點熱鬧吧?沒有人帶領解說,一切的器具,管路在我們眼裡都是那麼神秘,一夥人在此為成龍的新片設想動線。

阿牛說:「如果是成龍,他一定會假裝從這裡掉下去,然後又從那裡出來!」小光也附和著,想推人帥下去試試,人帥只是說:「白癡喔,沒看我戴墨鏡啊!」這跟戴墨鏡有什麼關係啊,「裡面很暗耶!」外面也沒亮到哪去,你是裝帥還是裝瞎啊?

大雄說:「如果是成龍,他一定會爬到煙囪的頂部,然後失手時會『嚕』樓梯下來!」小光又催人帥爬:「這裡夠亮了吧!」











想推人帥下去處







■五分車


我們買了來回一趟100元的小火車票,到候車處等待,大雄不舒服,冰也沒怎麼吃,軟軟的趴在桌上,不過上車後似乎恢復了精神。

五分車改造的小火車回來時,車頭要先掉頭,一隻黑狗衝出直追著車頭輪子不止的吠,旁邊的工作人員用台語說:「這丟是狗吠火車啦!」實在是太有鄉土味了啦!這狗吠火車我們今天看不下10數次,黑仔的人生意義也許就是希望有一天這車頭肯陪他玩丟接車輪吧?事後發現那位工作人員原來就是黑仔的主人,騎著單車在糖廠內繞來繞去,黑狗也就乖乖跟著,幸好牠只對火車有興趣。

「五分車」是用來載運甘蔗的火車,因軌距只有765公分,是國際正常軌距的一半而得名。對一些人來說,尤其是糖業發達的中南部,五分車不只是載貨的工具,也許還有偷搭著上學,沿著鐵路回家順手摘甘蔗的回憶吧。

如果沒有這錯綜複雜的網絡,也許今日你我都不會是以如此面貌存在。三、四十年前糖業未沒落時,政府會把五分車的路線標示在地圖上,讓外界以為台灣是鐵路發達的國家,但隨著糖業王國的式微,當日的舊鐵道現在多已不復存在,糖廠也一一關閉,轉變成結合教育、觀光的場所了。

今天我們所在的溪湖糖廠亦如是,我們搭著五分車聽著農村風光與溪湖糖廠歷史的解說,解說員就站在我們這一車,有林龍的風格,俚語俗諺繞口令熟的咧,連拍手的空隙都沒有。也許糖廠一天,甚至一週,一個月就風光這麼一次......,能不多給點鼓勵嗎?2008年3月8日溪湖糖廠的機器停止運轉,走入歷史,是一群不捨的員工,致力於傳統的保存與歷史的延續,回來接下導覽說明的工作,讓糖廠在10月22日重新開放民眾參觀。希望隨車的孩子真的是聽懂了,學到製糖的技能是不可能的,但在情意部分至少能瞭解歷史的傳承與創新。

雖然承載的物品不同了,司機仍重溫著滿載的回憶,身後甘蔗葉沙沙的磨梭被人聲嘈雜所取代,當他拿起帽子整理頭髮,側面看去他噘起的嘴,像是吹著輕快的口哨。









■波斯花田


糖廠後方的一列舊火車前是一片波斯花田,增添了觀光景點的氣息。看見廢棄火車,剛剛成龍的話題再起。

阿牛、小光、大雄、阿K異口同聲:「如果是成龍,從火車上掉下來後會抓住這個蕩上去,為了閃避飛踢,會躲在兩節車廂的夾縫裡!」

我們跟成龍有這麼熟嗎?跟星爺比較熟一點吧?但「功夫」和「少林足球」的點用不上來啊,只是想陷害人帥而已。人帥爬不上去,只好由阿K和小光出馬,電光石火之間留下一張照片為證,小光勝!阿K只好在車頭充當凱迪拉克和積架的標誌。

在宜蘭過大橋時,遇見火車時父親的車總要傾一邊,孩子趴在一邊的用嘴巴追火車:「火車!火車!火車!」看見自強號特別興奮,如果是載運煤炭、木頭、機具的火車,反而安靜下來,靜待那陰森恐怖的列車過去。宜蘭運動公園也有舊火車頭,幾年沒爬進去啦?有15年了吧。這回鑽進火車頭,明明在彰化,腦裡卻是宜蘭的景象,為何到哪都要想起以前呢?我想是我老了吧?

看見太平洋也要喊的,在火車上看見龜山島也要喊的,小時候大喊引來列車長,長大了就喊在心裡,這就是宜蘭的孩子。


小光勝













★溪湖糖廠
04-8855868  
彰化縣 溪湖鎮 彰水路二段762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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