Lillian 滿滿的

在這寒冷的時節，我總感到無比的溫暖，我很喜歡，因為就算再冷，只要鑽進被窩，一早起床都會是暖呼呼的，就像變魔術一樣。

國小四年級，一個可以穿便服上學的星期六，我穿上爸媽為了過新年，帶我到建國市場附近買的尼絨大衣、紅色與黑色的為主調的格子裙、有小熊在跳舞的黑色絲襪，坐在玄關穿上稚氣的皮鞋後，背上背包出門。

兩件衛生衣、兩件毛衣、一件大衣、一條媽以前上班用的羊毛色圍巾，我喜歡這樣將自己包得鼓鼓的，彷彿走在路上一跌倒就會滾了起來，滾過水溝蓋，滾過斑馬線，滾過導護老師身邊、滾過樓梯間，也不會受傷。這是一種安全感，每個人因為包的鼓鼓的，形象都是模糊的。

經過五分鐘的路程，走到了操場中央，站在PU跑道上，跑跳著閃過正在熱身的田徑隊員，邊和隊上的朋友打了招呼後，我站在跑道上發呆了一陣，開始胡思亂想。

前一晚爸集合一家大小，拿了個凳子站得挺高，將衣櫥上層的冬被一把抓下來，擲向床鋪，一陣涼涼的風襲上了我們的臉龐，我聞到一股好香的味道，許是棉被清洗乾淨後，躲在充滿木頭香氣的衣櫥裡，蓬鬆又閉鎖的一個季節的味道。

媽將被子塞進被單裡後，抓著棉被的兩個角抖了幾下，被子便乖順的躺好，就像他每晚的床邊故事和美祿加牛奶，不消一刻我們便睡得好香。

我想幫忙，被子卻只是換個姿勢，照樣胡亂攤著。我問媽為甚麼會這樣，媽說我長大了自然就會了，我問媽甚麼時候才會長大，媽說，等你會鋪被子時就是長大了。媽果然是大人，大人說的話就是有道理。但我覺得我已經長大了，只是因為弟弟、妹妹在一旁蹦蹦跳跳的，比賽著翻筋斗，讓我不專心，才做不好的。

被單的花色都是外婆親手用拼布縫製的，每次研究這些花樣就可以花上我半天的時間。還有毛線打的，我不知道外婆究竟花了多少時間，才完成這麼一大床的被子，不過我更驚訝的是，竟有這麼多的圖樣。每個圖案有不同的針數和顏色，外婆有教過我，不過我總學不會，忘記自己勾了幾針，忘記換顏色。

顏色花樣不重要，重要的是，窩在裡面好暖和。

站久了，牙齒避著舌頭在口腔裡打顫著，我想起了前陣子在國語日報上看到的成語「唇亡齒寒｣，不禁莞爾，笑說嘴唇還真沒用耶，無法保護我的牙齒，還沒亡牙齒就寒了……我知道不是這樣用的，但怎麼就想到了呢?

我張口呵出白白的煙，呵了幾口就沒了，伸手摸索著口袋裡的暖暖包，還有些燙手，媽說這只要搓一搓放在口袋裡就可以保暖，到底是甚麼原因呢?這世界上我不知道的事太多了，太奇妙了，我欣喜的跑了起來，穿越其他帶著帽子背著書包的背影，書包的款式各型各色，大眼哇、美少女戰士、七龍珠、小丸子……，我邊看邊跑又邊呵出白白的氣，我覺得我好像電視上看到的那種，現在已經沒有在跑的蒸氣火車，他們在跑得時候也這麼快樂嗎?

「早啊!今天天氣真好!｣「哪裡好!冷死了!｣「所以好啊!｣

有個棉絮飛上我的眉毛，朋友伸出食指想將幫我撥掉，倆人卻同時被靜電啪茲一下的電到。雖然嚇了一跳，但不信邪的我們試了一次，換了一支手指，另一邊的眉毛，同樣的啪茲一聲，我們開始尖叫。

我們一致認為是因為我在陸上逗留太久，吸取了太多操場裡的靜電，才會造成這樣的結果。不過現在想來，應該是我的眉毛太濃了……。

暖暖包失去溫度後，我總會將他剪開，聽說裡頭有鐵粉和鹽，還有一些我不懂的很高深的物質。我將鐵粉平鋪在白紙上，拿冰箱上貼的磁鐵，想將鐵粉吸引成自然課本上的鐵粉因為磁極牽引而形成的特殊形狀，這實驗在我的操作下成功的機率很低，但挨罵的機率倒是高的驚人，那天也是。

現在我不會再將暖暖包剪開，甚是很少使用，因為我不喜歡暖暖包逐漸失去溫度的感覺，有點悽涼。倒是今天媽叫我換下身上的毛衣時，我又聽到啪茲啪資的聲音，這樣的樂趣卻一直都在。

四年級的那一天，我站在操場上一邊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，一邊冷得打哆嗦，現在也好冷，但明天一早起來，全身又會暖呼呼的。